第九百二十四章 与诸君借取千山万水(五)-《剑来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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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关键陆舫还是姜尚真的山上挚友,可惜陆舫无缘无故消失多年,就连在那场战事中都没有现身,只有些小道消息,说是陆舫去了东海观道观,以“谪仙人”身份,在那边寻求破境契机。

    苻南华心中默念了两遍名字,陆舫。

    陆地行舟?怎么取了这么个不吉利的名字。

    苻南华转头望向虞氏太子,歉意道:“本该是我亲自去往洛京拜会太子殿下,只是这次跨洲南下,要顺便在这边见几个生意上的伙伴,他们都是别洲修士,担心若是在洛京那边碰头,太子殿下如今负责监国,难免为此分心,只好让高掌门邀请太子殿下来此一叙,于礼不合,我必须与太子殿下道个歉。”

    说到这里,苻南华竟是与虞麟游再次作揖行礼,算是赔罪。

    虞麟游赶紧作揖还礼道:“符仙师言重了。”

    如今一洲皆知,虞氏王朝的幕后金主,既是明面上的侯家,更是侯家身后的老龙城苻家。

    如果没有苻家明里暗里的鼎力支持,虞氏王朝的重建事宜,绝对没有如此之快,就更别说一举跻身桐叶洲十大王朝了。

    只不过如今十大王朝,几乎半数,都有类似苻家这样的幕后人,有些行事跋扈,有些比较含蓄,影影绰绰,若隐若现。

    所以虞麟游此次跟随高书文来到青篆派,已经做好了在苻南华这边受些闷气的心理准备。

    城主苻畦闭关已经将近足足两年。

    其实战后苻家这些年,就都是苻南华在打理具体事务,而与苻南华争夺城主之外的两个最大竞争对手,兄长苻东海和姐姐苻春花,其实都等于正式退出了老龙城的城主之争。

    但是在苻南华在还是观海境修士时,苻东海和苻春花,双方就都已经是金丹地仙,而且各自管着一条商贸路线,都做得不差。可即便如此,苻畦似乎还是最为偏心苻南华这个幼子,闭关之前就召开祠堂议事,他此次闭关,不管成功与否,苻南华在明年开春后,都会继任老龙城城主。

    而在苻畦闭关之前,其实就已经将那对子女外派出去,两位地仙,就像是离京封王的藩王,反正老龙城家底厚,曾经在老龙城以北的宝瓶洲各地,买下了数量众多的山头、宅邸,空置多年。

    而且苻南华明媒正娶的妻子,是宝瓶洲云林姜氏的嫡女,所以太子虞麟游怎么都没有想到,对方在自己这边,会如此温文有礼。

    此外有位负责掌管一件攻伐半仙兵的苻家老祖,与苻南华的关系,类似山上的传道人,已经闭关将近二十年了。

    一旦出关,苻家就有可能多出一位玉璞境,如果城主苻畦也成功破境,苻家就可以同时拥有两位上五境修士。

    竺薰扯了扯夫君的袖子,太子殿下笑着点头,以眼神示意她不用忌讳太多,她这才轻声问道:“符仙师,听说你们苻家女子多豪杰,而且在家族地位很高,甚至不少女子都曾担任过老龙城城主?”

    苻南华笑道:“确实如此,我们苻家从不重男轻女,外人甚至还会觉得是我们不是重女轻男了。”

    竺薰对这位温文尔雅的少城主,确实印象很好。

    一半是眼缘,一半还是人比人、货比货的缘故。

    只说那个在十大王朝里边名次垫底的金琥国,当今天子,得位过程,不可谓不曲折,好像涉及到了别洲修士跟本土修士之间的一场角力,最终是皑皑洲一个宗门胜出,地头蛇未能压过过江龙,导致那些大小九卿衙门的一二把手,金琥国京城几乎半数庙堂重臣,都是由这个外来宗门暗中点名,皇帝只负责下诏。

    传闻这个宗门的仙师,在金琥国文武大臣那边,一言不合,就跟训儿子一样,指着鼻子骂。

    后来是天目书院的一位副山长,温煜亲自走了趟金琥国,那个等同于金琥国太上皇的外乡仙府,才收敛许多。

    没过多久,就有一位天目书院拥有君子头衔的老儒士,和一个大伏书院名叫杨朴的年轻贤人,分别担任金琥国的礼部尚书和鸿胪寺少卿。

    很快就又有玉圭宗的那个姜氏云窟福地,不知怎么回事,平白无故借给了金琥国一笔不收利息的巨款,并且指名道姓,要让那个叫杨朴的鸿胪寺少卿,负责这笔款项的所有支出,一个鸿胪寺官员,如何管得了财税度支事,岂不是乱套,金琥国朝廷只得临时设置了一个度支都尉的过渡性官身,算是为杨朴量身打造的。

    虞麟游小声道:“冒昧问一句,苻仙师如今的境界?”

    若是元婴境,邀请对方当个虞氏王朝的国师又何妨?

    苻南华自嘲道:“说来惭愧,只是金丹。”

    青篆派仅有的两位金丹地仙,高书文闻言,面无表情,神色自若。戴塬板着脸偷着乐。

    一个如此年轻的金丹地仙,说自己很惭愧,那么这会儿金丹境修士,其实就仨,谁最年长?停滞最久?反正不是我戴塬嘛。

    那个姓苗的婆姨,微皱眉头,结果就对上了苻南华身边一位佩刀婢女的冷冽视线。

    这位青篆派管钱的女修,只觉得瞬间背脊发凉,立即收敛神色,再不敢造次。

    南北相邻两洲的关系,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。

    以往宝瓶洲,南边来的,都是大爷。

    如今桐叶洲,北边来的,都是狠人。

    苻南华还真没那个闲心,有意调侃高书文和戴塬这两位老金丹。

    毕竟自己相较于昔年的某些同辈修士,何尝不是个“老金丹”了?

    想当年游历骊珠洞天的一行人中,都不说如今算是半个亲戚的姜韫了,只说那个云霞山的蔡金简,那会儿无论是修行资质,机缘收获,苻南华都是居高临下看待她的,结果如今连她都是元婴了,早早是入主绿桧峰不说,跻身了元婴,更是成为了云霞山祖师堂座位极其靠前的女子祖师。

    自己却连金丹境的瓶颈都未曾见着。

    也亏得云霞山未能跻身宗门,不然去那边道贺,再与蔡金简见了面,苻南华都不知道与她可以聊什么。

    至于某个人,就更不去说了。

    苻南华只是想一想就糟心。从一开始的不甘心,到彻底死心,再到寒心,最后干脆能不想就不想。

    曾是那么个蝼蚁一般的少年泥腿子啊。

    苻南华心中幽幽叹息一声,往事不堪回首。

    既然不忍回头看,那就朝前看吧。

    听说耕云峰峰主黄钟侯,立下了一桩大功、奇功,等于帮助云霞山渡过难关,以至于那位女子山主,很快就召开祖师堂议事,通过了一项决议,黄钟侯即将破格以金丹境担任云霞山的新任山主。

    他也是云霞山历史上首位金丹境的山主。

    苻家已经收到了一封邀请函,苻南华这次返回宝瓶洲,很快就要去往云霞山参加新任宗主的继位庆典。

    苻南华与蔡金简关系熟稔,与那个酒鬼黄钟侯倒是一直没什么交集,从来就不是一路人。

    既然几处景点都已逛过,高书文就带人识趣离开,只留下两拨外人闲聊,作为系剑树的主人,戴塬当然得继续陪着客人。

    虞麟游与苻南华又聊了些场面话,就带着妻子告辞离去。

    在苻南华下山之前,虞氏太子殿下肯定还要私底下找一次苻南华。

    苻南华对戴塬笑道:“我是初来驾到,对青篆派所知甚少,不知戴仙师如今在贵派具体担任什么职务?是掌律祖师,还是管着财库?”

    戴塬毕恭毕敬答道:“回苻仙师话,鄙人才疏学浅,不堪大任,但是高掌门厚爱,如今除了管着系剑树,还有一口绿珠井的生意,也是我在打理。”

    当然不信对方的这些鬼话,以老龙城苻家的手段,估计自家青篆派的底细,祖宗十八代,早就被摸了个门儿清。

    苻南华先是微微皱眉,似有不解,只是很快恍然道:“想来是高掌门担心戴道友手上庶务太多,耽搁了修行。”

    可怜戴塬,一颗心才起,又落下了。

    苻南华又问道:“那么戴道友在洛京那边?”

    戴塬答道:“承蒙陛下器重,如今忝为内幕供奉。”

    苻南华说道:“我听说虞氏王朝的内幕供奉,虽然并无高低等级划分,只是内部也有个名次先后?”

    戴塬小心翼翼道:“总计三十余人,我算是中上名次。不过我们高掌门是次席供奉,仅次于积翠观的护国真人。”

    苻南华嗯了一声,随口说道:“”

    戴塬却是一下子心肠滚烫起来。

    先有崔仙师,后有符仙师,都算是主动找上的自己。

    莫不是传说中的双喜临门?!

    自从在太平山那个是非之地,遭受了那场无妄之灾,在这之后,好像就开始时来运转了。

    是不是找个机会,回头去太平山遗址那边,敬三炷香?

    回头来看,那可是自己的一处福地!

    与苻南华分别后,戴塬走出一段山路,去往绿珠井那边,发现高柏好像在半路等自己,只得捏着鼻子喊了声师伯。

    高柏作为高祖师的嫡传弟子,若是只论谱牒辈分,戴塬确实得喊对方一声师伯。

    可问题在于山上有山上的规矩,戴塬是实打实的金丹地仙,对方却只是个龙门境,双方至少都该平辈而论,甚至在一个规矩稍重的门派,对方还得乖乖执晚辈礼,结果这家伙,仗着自己是高祖师的得意弟子,以及那个掌律身份,平日里见着了自己,还是一口一个戴师侄。

    高柏笑问道:“戴师侄,今儿瞧着气色真是不错,难道是要闭关破境了?”

    师尊私底下与自己说过,戴塬这个家伙,除非运道极好,在山外另有机缘,不然这辈子就要在金丹境撂挑子了,不用太当回事。

    戴塬微笑道:“哪里哪里,都说金丹难觅,瓶颈更是没影儿的事,不过是人逢喜事精神爽。”

    年末时节,沿途依旧是山花烂漫的景象,苻南华缓缓散步回山中下榻的府邸,习惯性低头呵了口气,眼前白雾朦胧,抬头搓了搓手,说道:“侯道,接下来我这趟去五溪书院拜会侯勉,只能说是试试看,成与不成,不作保证。”

    要说服侯勉返乡祭祖,难度不小。侯勉作为庶子,曾经在家族之内受尽委屈,而且绝不是那种遭受些刻薄言语之类的小事。

    换成苻南华,一样会选择与家族撇清关系,老死不相往来,不与侯家翻旧账,就已经很宽宏大量了。

    侯道点头道:“试试看吧,实在不行就算了。”

    侯道无奈道:“要是在苻家,肯定不会出现这种糟心事。不是钱不钱的,问题还是家风。不然我们侯家再没法子跟苻家比底蕴,几十两银子的药钱,会掏不出?”

    苻南华笑道:“解铃还须系铃人,你爷爷如果愿意亲自露面,主动与侯勉认个错,把握就大了。”

    侯道倍感无奈,只是摇摇头,为尊者讳,不好说什么。

    家家有本难念的经。

    对于老一辈人来说,面子一事比天大。

    苻南华并没有就事论事,往侯道伤口撒盐,只是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言语,“侯家攒下今天的家底,正因为如此,有今天的困局,也是因为如此。”

    侯道叹了口气。

    苻南华笑道:“你以后要是当了家主,还是有弥补机会的。毕竟当年在家族里边,就数你与侯勉,余着一点香火情。当年我去观湖书院,侯勉唯一愿意提及的侯家人,就只有你了。”

    侯道点点头,“就像你方才说的,侯勉能够成为书院副山长,自有道理。”

    老龙城之前苻家在内几个大姓,所有的跨洲渡船,都已被大骊朝廷征用,经由水神走镖护送,通过归墟,去往蛮荒天下。总计六条渡船,范家的桂花岛,孙家的山海龟,而苻家除了那条上古异兽的吞宝鲸,还有一艘出钱请墨家打造的浮空山,曾经被誉为“小倒悬”,其实这就是后来大骊王朝山岳舟的雏形。

    但是老龙城所有的大姓家族,除了丁家之外,好像一夜之间,就都多出了一条跨洲渡船,山上有小道消息说,是大骊宋氏的手笔,等于半卖半送给了老龙城。

    苻家之外,孙方侯丁范,都曾是老龙城的大姓。

    老龙城失去那座云海后,苻家依旧拥有三件半仙兵。

    范家昔年被侯家视为是苻家的一条看门狗,靠着一些残羹冷炙,吃不饱饿不死混日子而已。

    但是如今整个宝瓶洲,谁敢小觑范家,只因为范峻茂,也就是范二的姐姐,贵为一洲南岳女子山君。

    足可与苻家平起平坐了。

    如今丁家的处境最为艰辛困顿,因为昔年最大的靠山,是南边桐叶洲的那位祖师堂嫡传,更是掌律祖师的关门弟子。结果丁家先后经历了两场变故,一次是招惹了个外乡武夫,导致整座飞升城都陷入一场巨大的风波漩涡,再就是那位名义上算是半个丁家女婿的别洲修士,所在宗门桐叶宗,从昔年的一洲山头执牛耳者,变成如今的这般田地。桐叶宗都是这样了,一个所谓的嫡传修士,又能折腾出什么风浪?更何况此人的传道恩师,还叛出了桐叶宗,转投了玉圭宗,结果非但没有担任下宗的宗主,反而如石牛入海,在书简湖真境宗那边彻底没了消息。

    据说是被姜尚真做掉了。

    如此一来,丁家就愈发处境尴尬了。

    苻南华自嘲笑道:“比上不足比下有余。”

    片刻之后,苻南华突然以心声笑道:“待在我身边,委屈你了。”

    那位“婢女”面无表情道:“命不好,没法子的事情。”

    苻南华一时语噎。

    这名女子,是父亲苻畦闭关之前,帮苻南华招徕的一位随从和死士。

    苻畦也没有细说她的根脚,苻南华至今只知道她叫青桃,是中土人氏,但是早年跟着师父和两位师姐走过一趟桐叶洲,事成之后,就分开了,她奉师命单独北上,师父让她去找个人。青桃从未说过自己的真实年龄,但是没有跟苻南华隐瞒实力,她既是一位金身境武夫,也是一位金丹境练气士。

    在外人眼中,婢女青桃站在苻南华身边,看着像是身边解语花。

    但是苻南华总有一种错觉,自己身边其实跟着一块冰,让人遍体生寒。

    去年冬末,苻南华在回家途中,遭遇过一场精心设伏的阴险暗杀,出手解决掉那拨刺客的,正是婢女青桃,从头到尾,苻南华都只需要作壁上观。

    青篆派真正的底蕴所在,还是被誉为“白玉洞天”的那处山市,山巅有一座雪湖,积雪千年不化,湖水结冰,每过百余年,就会出现一座半真半假的白玉宫阙,琼楼玉宇,人烟稠密,师门嫡传凭借祖师堂金玉关牒,才能进入其中,机缘不断,当代掌门高书文就是在山市中得到了一桩仙缘。

    不过白玉洞天是青篆派自封的,如今又自封了一个说法,“小骊珠洞天”。

    有个蹲在栏杆上边的清瘦少年,眉眼极长,给人一种冷峻锋芒之感。

    山泽野修出身的少年,此刻嘴里叼着一根甘草。

    腋下夹着一把刀。

    栏杆旁,还有个不停咳嗽的高大老人。

    少年随口吐掉嚼烂的草根,问道:“韩老儿,那绿珠井的井水,真的喝几口,就能让女子容光焕发,年轻几岁?”

    老人笑了笑,双指并拢,轻轻敲击两处窍穴,止住咳嗽,“骗鬼的话你也信。”

    “那么唤龙潭,也肯定没有蛟龙啦?”

    “就是条蛟龙之属的后裔,血统不正,搁在市井里边,就是出了五服的疏远关系。大道成就有限,撑死了跻身金丹,就算走到断头路的尽头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一个武夫,随便瞥几眼,都能看出这些山上门道来?”

    “没吃过猪肉,还能没看过猪跑?”

    少年直愣愣瞧着远方,问道:“韩老儿,青虎宫那边到底,是真的一颗羽化丸都没有了,还是不愿意卖给咱们?”

    老人笑骂道:“臭小子,与人言语之时,要看着对方的眼睛,这点规矩礼数,都不懂?以后休想从我这边学走一拳半脚。”

    少年依旧没有转头,自顾自说道:“既然苻南华和老龙城的名号不管用,你倒是直接报上自己的名字啊,金甲洲的韩万斩,拳压一洲的大宗师,很能唬人的。放在这桐叶洲,韩老儿你的江湖地位,差不多等于武圣吴殳了吧?可能还要更高点?”

    老人摇头道:“听苻南华说过,青虎宫陆雍与山下武夫,一直就有过节,恩怨不小,所以最不待见我们这些武把式,何况我还是个外乡人,就算报上名号,陆雍还是不会太当回事的。”

    少年嗤笑道:“那他们还白送给蒲山云草堂两炉的羽化丸?”

    “那个蒲山黄衣芸,撑死了也就是个归真一层的止境武夫,打得过你?”

    老人洒然笑道:“以前胜负当然没悬念,现在难说了。”

    少年皱眉道:“还能笑得出来?”

    “拳脚输给女子,又不丢人。要是碰到了裴杯,谁不输拳。”

    老人伸手轻拍栏杆,“再说那郑丫头,中土神洲的郁狷夫,青神山的纯青,年纪稍微大一点的,还有皑皑洲雷神庙的那个柳岁余,她们都是很出类拔萃的女子武夫。”

    “尤其是郑丫头,嗯,也就是落魄山的裴钱,我是很看好她的。”

    少年没好气道:“你都念叨她多少遍了,烦不烦。”

    被少年称呼老韩的武夫,正是金甲洲的武学第一人,韩-光虎。

    早年倒悬山师刀房那边,有一座影壁,就像山下官府衙门的张榜悬赏通缉,贴满了悬赏名单。

    当年陈平安第一次游历倒悬山,就曾看到三个熟悉的被悬赏名字。绣虎崔瀺,墨家游侠许弱,大骊藩王宋长镜。

    师兄崔瀺,有六张之多,悬赏人来自四洲。由此可见,当年的绣虎,在浩然山上是何等不受待见。

    而许弱和宋长镜也有一张,悬赏前者的张榜人,署名“峥嵘湖碧水元君刘柔玺”。

    至于悬赏大骊宋长镜的那个人,署名金甲洲韩万斩,也就是这个少年嘴里的“老韩”了。

    韩-光虎笑道:“你们宝瓶洲真是可以,风水怪得很,这些年打得老夫一张老脸劈啪作响,火辣辣疼呐。”

    少年名叫简明,来自宝瓶洲,出身于一个昔年朱荧王朝的藩属小国。

    不过简明的故国山河,却不是被妖族大军打碎,而是早年大骊铁骑南下的路上,石毫国作为朱荧独孤家的藩属之一,为了阻挡大骊王朝,打光了所有精锐兵力,最终死守京城,宁死不降。但是大骊王朝并未因此而针对石毫国,反而对石毫国颇为优待,准许其复国,之后就是皇子韩靖灵登基了。

    简明给自己取了个不伦不类的三字道号,“越人歌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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