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8章 酒窝-《小外室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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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宝珊这一觉睡到次日天明,醒来后整个人倍感轻松,胃也不难受了,甚至一度认为昨日只是吃坏了东西才会不舒服,但月事推迟的确难以解释。

    她坐起身,靠坐在床头,忽然瞥见卧房里挂着几副画着娃娃的画像,也不知是不是怀孕的事,总感觉年画娃娃更为讨喜可爱了。

    弯弯嘴角,她穿上绣鞋走进客堂,发现慕夭和齐冰在窗前对峙。

    “怎么了?”宝珊走过去,目光在她二人之间来回地转。

    慕夭用手挡一下,“你别过来,等我了解完情况,再跟你讲。”

    看她二人脸色都不太好,宝珊默默退到门外,发现慕时清正在客堂一个人喝茶,看着惬意又孤单。宝珊犹豫一下,大着胆子走过去,“慕先生。”

    俏丽丽的小姑娘站在面前,慕时清淡笑,给她点了一碗鸡汤,“坐吧。”

    宝珊坐在桌子对面,有些拘束,却脚下生钉不想离开,她对自己的行为很是不解。

    “我跟上次那个大夫说好了,以后每到他坐诊,咱们就过去。”

    宝珊知道慕时清不会一直呆在一个地方,更何况他们之间除了慕夭这层关系,实在谈不上有交情,“这样会不会耽误先生的行程?”

    “不会。”

    他本也是到处游历,既然遇见这么一个怀了身孕的孤女,全当替她的双亲照顾她了。

    暮春的小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,打湿了窗前的竹帘,两个原本陌生的人坐在竹帘下闲聊,一个是没见过太多世面的孤女,一个是见识广博的大儒,闲话家常时竟也没有违和感。

    宝珊捧着热汤,轻声问道:“先生一直在寻的人,可有线索?”

    “杳无音信。”许是气氛尚好,慕时清头一次愿意跟人提起心尖上的人。

    “先生会一直寻找下去吧。”宝珊用的是肯定语气,而非疑问语气。一份经历风霜雪雨的爱,融入骨髓,成了身心的一部分,一旦缺失,宛如剜心,怎会不去寻觅。

    指尖轻点桌面,宋锦暗纹衣料垂在腕部,露出一只修长的手。单看这只手是看不出年纪的。

    宝珊对人的手有一种特殊的癖好,最欣赏陆喻舟的手,是她见过自认最好看的手,再看别人的手,都觉得逊色了些。

    当慕时清露出手时,宝珊不免多看了几眼,这只手连同他这个人都会给她带来一种熟悉感,好像在哪里见过,却又想不起来。

    见小姑娘一直盯着自己的手,慕时清不动声色地收了回去,惹得小姑娘红了脸蛋。

    “冒昧了。”宝珊捧着热汤有点汗颜,又不好意思对人解释自己的癖好。

    慕时清没当回事,抬手让店小二添了茶水和点心。怕她尴尬,岔开话题问道:“尊堂在世时,可有提过你的身世?”

    宝珊摇摇头,“我那时太小,记不得娘亲的话,只记得娘亲说过,我的外祖父母在汴京。”

    在汴京......

    这是多么重要的线索,不知她对陆喻舟是否提过,若是陆喻舟有心,会帮她暗查,若是无心,线索再明显也无用。她一个孤女,靠自己的人脉想从汴京寻亲,确实很难。

    慕时清将点心推过去,“那尊堂将你托付给其他人时,也没跟人提过你的身世?”

    “我都不记得,”宝珊扣紧碗沿,“打从我记事儿起,就跟着养母过了,养母从未跟我提起过,我一问就......”

    “就什么?”

    宝珊扯扯嘴角,“就打我。”

    这样一个弱柳扶风的小姑娘,是被打着长大的吗?

    慕时清都能够想象得出,她的养母是怎样一副面孔。

    宝珊抿口糖,冲淡嗓子眼的酸涩,“而且,我猜她也不知道我的身世。”

    如若不然,一定会去她外祖父家勒索一番的。

    慕时清沉默地点点头。

    少顷,慕夭气嘟嘟走到两人面前,一副你们快哄我的委屈模样。

    宝珊拉着她入座,“怎么了?”

    慕夭跟宝珊咬耳朵,之后问道:“你说气不气?”

    原来齐冰不止是赵祎派来保护她的,还是来监视她的。

    说来奇怪,她跟赵祎什么关系啊?赵祎要让人看着她的一举一动,还不准她与其他年轻男子来往。

    “凭什么?”慕夭气得抠桌子。

    宝珊捋捋她耳边的碎发,“好了,别气了。”

    想想就知,赵祎若对慕夭断了心思,作何还要费力去保护她?

    慕时清把玩着手里的茶盏,心思百转,他与很多人不同,并不认为女子失身就一定得低嫁,或不得不嫁给导致她失身的男子。姻缘这种事情强求不得,也凑合不得,否则,兜兜转转,悲伤收场,着实是犯不上。

    “你想好了,若是今后都不想再与太子来往,我会帮你断了太子的监视。”

    听二叔这么一说,慕夭点头如捣蒜,“有劳了。”

    这么客气?慕时清揶揄一眼,不知这小丫头又耍什么心思呢。

    慕夭靠坐到他这边,搂住他胳膊,“帮人帮到底,二叔再帮我一个忙。”

    “说。”

    “帮我给探花郎寻一个美人,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。”

    上次由陆喻舟出谋,让她给探花郎寻一个美人,她便找到邵霁,本以为探花郎生性风流,很容易入圈套,结果邵霁不靠谱,找了一个青楼花魁,没等去引诱,就被探花郎识破了身份。

    慕时清掐开慕夭的手,“这份‘厚礼’,若是让探花郎知道了,说得过去?”

    “嗯......”

    “行了,这件事我会找人去谈,你别添乱了。”

    慕夭默叹,二叔不愧被称为人间清醒,做什么事都能考虑得面面俱到,不失了礼数和原则。

    客房内,齐冰推开窗子,吹了声口哨,一只猎隼落在窗前,齐冰在猎隼的跗趾上绑了一张纸条,“去吧,汴京。”

    猎隼歪头瞅瞅她,展翅离开。

    齐冰仰头望了一会儿,靠在窗前捏捏眉心。太子要她时刻保护慕夭,即便慕夭赶她走,她也得想办法留下,唉,一向雷厉的她何时这般死皮赖脸过?

    想想都头大。

    太子这是给她的什么差事?

    一个月后。

    桃花谢去,绿树成荫,天气一日比一日炎热。坐诊大夫为宝珊把脉后,略有些犹豫地低头写起方子。

    宝珊和慕夭对视一眼,不懂老大夫怎么了。

    坐在一旁的慕时清反倒没她们那么紧张,“有什么就说什么,不必顾虑。”

    老大夫叹口气,欲言又止。这样反而让人觉得紧张。

    宝珊的心提到嗓子眼,虽然这个孩子不在她的预期内,也没期待过,可已经接受后,如若再遇见其他状况,心里一下子起了落差。

    胎儿不会出问题了吧?

    她紧张地攥紧慕夭的手,对大夫道:“您说吧,我能承受。”

    老大夫白她一眼,“能有什么?就是喜脉。”

    喜脉!

    宝珊收紧指尖,那股子落差瞬间消失了,这一个月里,她做足了成为一个娘亲的准备。

    慕夭抓着宝珊的手晃了晃,“我有小外甥女了,咱们给她取个名儿吧。”

    没等宝珊开口,老大夫哼一声,“诊不出是男是女,别随意起名字。”

    “我们都准备不行?”慕夭发觉这个坐诊大夫特别爱唠叨。

    老大夫没理她,看向宝珊,“你太瘦了,对胎儿不利,你住哪里,待会儿我熬些补品,让我儿子送过去。”

    宝珊报了客栈的名字,与慕时清等人一同离开了。

    临近打烊,老大夫写下药膳的方子,直接去往后堂,“老伴。”

    一名老妇人从灶房走出来,用围裙抹了抹手,“怎么了?”

    老大夫递出方子,“你给熬些药膳,待会儿让然之送过去。”

    老妇人接过方子看了看,走进灶台开始烧火,“这方子你已经十多年没开过了。”

    “就医的女子跟小婉儿当年怀胎的脉象几乎一模一样。”老大夫重重叹口气,“说来也巧,这女子也没有丈夫,不过好在有家人。”

    提起那名叫婉儿的姑娘,老妇人陷入惆怅,“婉儿是个命苦的,身怀六甲,身边无人照顾,还倔强不肯说出自己的身份,当年差点难产,后来留下病根,终没有治愈得了,也不知她现在过得如何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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